尸语 14
＊可能有引起不适的内容 慎入
朱正廷第二天是在警队黄明昊休息室的床上醒来的。虽说年初上边下的文件，办公室的面积不能过大，但由于警队特殊的工作性质和工作时间完全不固定，在队里过夜是常有的事，上报休息室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黄明昊的休息室朱正廷算起来还是第一次来，很是狭小的屋子里边放了张小床，床单颜色一如既往的深灰。
还真是个没什么意思的男人，朱正廷耸肩。他作息向来规律，就算昨天折腾到很晚第二天早上七点也会准点儿睁开眼。休息室是办公室的里间，推门出去就是黄明昊的办公室，这人一看就是昨晚在沙发上歪了一宿，泡咖啡的时候还揉着老腰。
“起了？”听见动静回头，黄明昊对朱正廷说。
“昨天过来床上睡就是了，我又不会干什么。”朱正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着。
黄明昊听着嘴角直抽抽，噎了半天才抽搐着梗出了一句：“你管我。”
你又不会干什么，我可不敢保证我干什么。
“案子怎么样了？”简单洗漱一下，朱正廷看着沙发上已经恢复富家公子挂的黄明昊。这个男人的奇怪技能让人觉得他成迷，刑警这个职业，几天蹲点不洗澡不换衣服通个宵是家常便饭。偏偏黄明昊每次都把自己收拾地像是要去约会似的，衣服整整齐齐，甚至还散发着男香同烟草混合的好闻香味。除去眼底的黑眼圈外咋都看不出来像是昨天只睡了三个小时的人。
黄明昊搅拌着压根啥都没放的黑咖啡，指了指朱正廷身后的浴室：“三角洲那边自建房很多，屋主信息非常不全，搜查令下不来。刑警队那边正在排查中，估计还要时间，我觉得足够你去洗个澡。”
黄明昊的话音还没落，浴室的门应声而关，然后是迫不及待响起的水声。
黄明昊笑结，走到浴室前敲了敲门：“左手边柜子里有我放的备用警服，都是洗干净的，出来时顺便换上吧。”
浴室里传来一声应。黄明昊颇为好心情的去给朱正廷泡咖啡。
双倍奶单倍糖，小孩惯用的口味。
咖啡机还在运作，黄明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说。”关上咖啡机，黄明昊按了接听键冷声道，语气丝毫没有刚刚对着朱正廷的温柔。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黄明昊好看的眉瞬间皱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们先提取现场痕迹，不要动橱柜，打电话让丞丞过去。”
说话间，把朱正廷的咖啡装进纸杯里盖上盖子，还顺手把凉掉的奶黄包丢进了微波炉。
“朱正廷，动作快点，人跑了。”
早晨七点半，洗了个战斗澡的朱正廷坐在黄明昊的宾利副驾上啃着队长大人亲手磨的咖啡和热乎乎的奶黄包，叫嚣着饥饿的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人跑了？还不知道叫什么？”
黄明昊的面色有点儿冷，显然现在心里十分不爽：“政府这次事后肯定得他妈整顿自建房。”
“房子户主叫，二驴子。”黄明昊说的咬牙切齿：“他们村的人都这么叫的，压根没人知道这人真名叫什么。几天前有村民看到二驴子用三轮车往家里运水，还问了一嘴，被二驴子神神秘秘给冲回来了。”
“查不到具体信息么？”
“没监控没照片，他妈连个名字都没有，比黑户还麻烦。那边已经叫人到局里协助做画像了。”
“房子呢？”
“只采集到一种指纹，指纹库里没有采集，没前科。二代身份证应该还没录指纹。这人现在就是张白纸，啥都查不到。”
“也不知道顶着那么难听的名字是怎么活那么多年的。”黄明昊翻了个白眼。
“别的就没有有价值的信息了？”
“丞丞刚过去。”像是说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在房子南边的玻璃柜里，放着一颗头骨。”
“头骨？？”朱正廷瞪大眼：“腐烂过的还是完全白骨化？”
“还不知道。”宾利迅速向城郊三角洲驶去，黄明昊的脸上又浮上他独有的兴奋。
“到了就知道了。”
三角洲是个人工湖，被围起来建成了公园和游乐场，前边是集体开发的高密度高层，而后边多余的征用地被返还给了农民。也不知道谁带头建了自建房，两三层小别墅湖景房空气好，一顶一的人生赢家。
而此时一排自建房的其中一栋被拉上了警戒线，另外几栋门前也有刑警做笔录的身影。
“来了？”在门口车上敲电脑的蔡徐坤先看到两人，看到朱正廷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呦？这警号看着挺眼熟啊？”
朱正廷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警号，又转头看了看挑了挑眉的黄明昊。
…这是黄明昊的警号。
“…”朱正廷闭麦，顺便在蔡徐坤戏谑的眼神下闹了个大红脸。
“情况怎么样？”知道朱正廷脸皮薄，黄明昊也不想把人给整毛了。
蔡徐坤摇摇头：“不怎么样，嫌疑人信息非常模糊，周围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去局里作画像的几个听说说的五花八门的压根没个定论。”
“听说里边有点怪。”蔡徐坤耸肩。
黄明昊踏进了大铁门，鼻子天生敏感让他闻到了什么怪异味道。
屋里的鉴证人员正在忙碌，范丞丞全副武装正对着南边墙上看。
“什么情况？”黄明昊从后拍了拍范丞丞的肩膀。
范丞丞同样对着朱正廷的警服挑挑眉，说着正事也就没皮：“你看。”
顺着范丞丞指的方向，两人看到了一个雕木的大橱柜，做工相当精致，上边的镂木格上码放了不少艺术品，外行人看不出来真假。
关键在于，在正中央的镂木格里，放着一颗被透明玻璃罩罩住的头骨。
无疑是整栋房子最显眼的地方。
“头骨年岁不算太长。”范丞丞轻声道：“而且，刚进屋的时候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
“浴室很惨么？”黄明昊目光看向卡上警戒线的浴室。
“没有，但是在门缝里找到了塑料布的碎屑，应该是用塑料布包裹了整个浴室，分尸后全部扯下打包处理掉的。”
“那这个头骨，是被分尸的那个？”
“不，那具尸体头骨完好现在还在解剖室里。”范丞丞耸肩：“这个是另外一个人的头骨，而且据我判断已经死亡很长一段时间了。”
“具体时间得等我回局里。不过这个头骨主人怕不是凶手的仇人，这法子太…啧啧，天天瞅着看。”
一直没说话的朱正廷摇摇头：“不对。”
“不是仇人。”朱正廷看向整个橱柜：“是，‘爱人’”
“柜子和玻璃罩上没有明显浮灰。”黄明昊跟着点点头，显然是认同了朱正廷的说法：“要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倒恨不得让他的头骨被浮灰盖个严严实实。谁还会给它收拾卫生问题。”
“但为什么不会是亲人？”黄明昊转头看着一旁的朱正廷，自己的警服穿在小孩身上格外的好看，看着自己的警号在朱正廷胸前挂着就有一种宣示主权的感觉。
行的，其实黄明昊就是故意的。
“玻璃。”朱正廷走上前，带着硅胶手套的手轻轻触碰着彩色的玻璃工艺品。“这栋房子虽然面积大，但从摆设配合村民描述来看还是乡村气息比较严重，换句话说，嫌疑人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这些玻璃制品在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玻璃，易碎，但又剔透好看。这可能是个女人，但也可能是个男人，在他心里这是最纯粹又最美丽的存在，易碎，脆弱，才会先他一步变成这个样子。”
“我爱她/他…很爱，她/他却走的比我快。我每天都看着她，每天都看着她，她还在我身边，还跟这些工艺品一样美。我还爱着她…等我做完这些事，等我做完这些事…我就去找她，等我…等我…”
朱正廷还想再往下说，看着头骨的神情愈发的深情，全然不顾范丞丞又一次起了鸡皮疙瘩。
本畅通无阻的视线突然出现了一张大脸，把朱正廷的思绪瞬间给拽了回来。
“你干嘛！”朱正廷被强行脱离了状态，没好气地吼到。打断他的黄明昊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自觉，一脸认真的回答：
“我都说了以后不许带入模拟了。”
“凭什么！”朱正廷炸毛。
“不凭什么。”
“我这是办案。”
“第三人称不也能叙述么？”
“那不一样啊？”
“听话。”
“…好。”
范丞丞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乎没有挣扎就给妥协了的朱正廷，一时找不到措辞来吐槽点啥。
“现在怎么办？”看着范丞丞看向自己的神色越来越不对，朱正廷十分惊慌地转移话题：“提取头骨DNA对比数据库么？”
“估计凉，现在国内DNA数据库压根不完整，何况这种比黑户还黑户的人。”进来的蔡徐坤耸耸肩，示意估计作用不大：“丞丞刚刚叫局里来人了，但是不能指望。得另外找路子，不然只是在浪费时间。”
黄明昊低头沉思了一会，最后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那就用别的办法吧…”
“啥办法？”范丞丞瞅着黄明昊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咋了，表情跟吃了屎似的？”
“颅骨复原。”黄明昊难得地没找嘴里吐不出好话的范丞丞算账，从嘴里吐出了四个字。
“哈？”听着这个即使在省厅也不是很常见的名词，除了蔡徐坤以外的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可是咱们厅里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啊，再耽误耽误凶手可能就溜到国外去了。”
黄明昊揉了揉太阳穴，刚要说什么就被蔡徐坤抢过了话茬：“谁说没有，咱们这现在现成的权威。”
朱正不可置信地指着黄明昊：“你别告诉我是他？我靠他要再有这个技能也太变态了点吧？”
“不是我。”黄明昊持续揉着太阳穴，话里话外透露着极为的不情愿：“是我父亲。”
“他在退休前，曾是国内颅骨复原术的首椅。”
“这样吧。”仿佛准备赴死般，黄明昊清清嗓安排：“丞丞你和坤坤回局里，坤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多挖点二驴子的信息，顺便筛查一下近几年三角洲出过什么事。”
“然后正廷…”黄明昊有点心虚地挪过视线。
“你跟我回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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