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 18
两人默不作声的相拥了很久，手温在口袋里渐渐回暖，连着黄明昊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从看到周雅的人骨复原像的那一刻压在黄明昊心中的巨石，仇丕，录像，毒品组织，YH…压到黄明昊喘不过来气。
一双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压在头顶的重量被人担走了一半。
黄明昊性子孤，在国外一个不同国家的人意味着异类，所以他鲜少有朋友，鲜少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一个人也足够，他一直是一个人。
直到朱正廷的出现，终有人同他并肩。
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黄明昊抽出手来摸向口袋的手机，身子却转过去把下巴抵在朱正廷的肩膀蹭来蹭去上像个孩子。
“喂。”
电话那端是蔡徐坤严肃到异常低沉的声音，蔡徐坤素来性子稳，鲜少有事能让他变了口气。
“养小鬼的人查到了。”蔡徐坤接着一字一句地讲到。
“老朋友了。”一旁因为距离黄明昊很近，有关电话里的内容听的一清二楚的朱正廷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不会是…”
“adsj。”四个字母同时从朱正廷和电话那头的蔡徐坤嘴里说出来。黄明昊听得皱眉，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很陌生，他从没听说过这个组织。
两人匆匆向一楼的会议室走去，在路上朱正廷简短的跟黄明昊解释：“adsj是以我们省为主要活动地点，触角也有伸到外省甚至国外的贩毒组织。和我们省厅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这个组织，缉毒队那边很是熟悉。”
推开会议室的门，给会议室里多了省缉毒队队长朱星杰，桌子上还坐了一个颇为放荡不羁的脏辫男孩。
男孩穿着一身老旧的工装服，夜店酒吧小马仔最流行的装扮，一头脏辫更是画龙点睛，忽略此刻正在翻阅文件的认真表情和眼睛里的锐利神情，真有几分不干好事的样子。
会议室桌前坐着的朱星杰脸色不是太好，周围气压很低，浑身上下散发着别来招惹我我马上就炸了的讯息。见到推门进来的黄明昊和朱正廷，礼貌性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是缉毒那边一把，杰队朱星杰，坐在桌子上的是王琳凯，平日卧底人物居多，在外是个没混出头底子没漏洞普普通通的小马仔。”黄明昊刚回国，跟系统的弟兄接触还太少，朱星杰和王琳凯他自是不认识的。一旁的朱正廷在黄明昊耳边小声介绍。朱星杰和王琳凯的听力似乎都非常不错，王琳凯冲着黄明昊不正经地咧嘴一笑：“昊队。”
朱星杰勉强扯了扯嘴角，脸上还是布满生气因子。
“咋了杰队，谁惹你了？”朱正廷平日可以说是流动人口，哪块都需要心理专家分析，再加上本来性子就好，久而久之系统内几个高层队长都跟他玩的挺熟。
话音还没落，一旁坐在桌子上的王琳凯抽抽嘴角挪挪屁股离朱星杰更远了点。
情况不言而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朱正廷小天使自然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目光放在正在调整投影的蔡徐坤。
“怎么能直接锁定adsj的？”
这次接过话头的是朱星杰，指着他面前资料里周雅视频里的男人：“我们之前卡到一条线，顺着爬到了这个项目工程里，这个工程里有人掏空工程款作为adsj近期的资金运转，其实我们毒监已经盯上挺久了，直到总负责人突然失踪，听到你们这边的调查结果我才来找的坤坤接洽。”
蔡徐坤清了清嗓子，已经调整好的投影上是缉毒队这边收集的有关adsj的资料，
“adsj是以本省为活动中心，在D,F,G,H等省份也曾有活动痕迹。在国外活动力度可以忽略不计，也只能算是一个二流毒品组织。成员组成不详，有枪械装备。”
一旁躲得远远的王琳凯插了一嘴：“最近道上传出来的，adsj的头只有一个人，代号很土，叫愚者。”
“塔罗牌？”黄明昊眉头一挑，颇有几分玩意：“塔罗牌中的‘0’，游走在规则之间的人物，他倒是口气大。”
“可不是。”王琳凯咧嘴笑的可开心，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共鸣：“昊哥我就喜欢你这样嘴损的，不像杰哥成天如临大敌似的无聊死了。”
贼拉尴尬的夸法，贼拉尴尬的捧一个踩一个，按朱星杰的脾气不乖的小孩早就该被拖出去打屁股，可奇怪的是朱星杰还是坐在原地，气压很低一动不动。
“咋回事…”捣了捣身边的蔡徐坤，朱正廷又怂又小声地问道，缉毒队这两口子都是听力变态，这点儿的亏朱正廷吃的了不少。
蔡徐坤显然也在这吃过亏，只是摇了摇脑袋示意待会再说。
“那你们缉毒队打算怎么搞？”黄明昊岔开话题，目光看向坐在位上的朱星杰。
“从外部动手的可能性不大，老桥段，从内部下手放钉子进去。”
黄明昊也猜到缉毒队这边估计只有放卧底一个办法，但这样一来朱星杰今天坐在这里的理由就显得不那么充分了。
“你们所追查的组织既然和adsj有利益关系…”果不其然，黄明昊的思绪刚结束，朱星杰那边又开了口：“我想…除了从adsj下手，你们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组织也是没有抓手吧？”
黄明昊自然是耸肩默认：“怎么，打算怎么安排。”
朱星杰把手里的文件推给黄明昊：“我们这边前天刚刚截到了一批货两个马仔，是adsj的货。”
“消息传出去了么？”黄明昊翻看着文件，没有抬头。
朱星杰自然明白黄明昊的意思，跟聪明人说话向来不费劲：“当然没，这是个好突破口，要把人送进去现在正好。”
“所以。”黄明昊合上了文件夹，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星杰：“你来我们这，是想借谁？”
蔡徐坤捣了捣了身旁的黄明昊：“他本来打算借个经验丰富的老警，但王琳凯非要毒监这边让他去送货。”
“我跟那个被逮进去的兄弟勾肩搭背好几年了，底子又干净，谁都没我合适。”王琳凯声音很小但还是说出来了。
朱星杰把文件往会议桌上用力一摔：“你知不知道他妈进那里不是你平常在外围混！！随便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没命了！！我们毒监每年死的卧底还少么？？你知不知道你出事我…”
“可我是警察。”王琳凯脾气也上来了，坐在桌子上直直的看着朱星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杰哥，我是个警察。”
朱正廷和黄明昊终于知道朱星杰从刚刚开始的低气压是为什么了。
朱星杰不是不理智的人，听到王琳凯这句话后坐回椅子上没再说话。
“所以，我们这边你们想借谁？”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黄明昊抬头看向王琳凯。
王琳凯挠挠头，指了指站在黄明昊身后的朱正廷：“廷哥…”
操。
黄明昊的脸色一瞬间僵下去，过了很久才转过头看向朱正廷，那人正站在后边冲着他勾了勾唇。
“我不行吗？我也没在本市露过脸…”
“论专业性你去比正廷去还合适。”朱星杰把头埋进掌心：“但你在YH那边可是老熟人。”
“你以为，我不想亲自去？”抬眼看向黄明昊，两个人此刻有着如出一辙地神情。
“我巴不得是我自己去。”
在场都知道，朱星杰这张脸估计adsj从上到下没有不认识的，正如跟YH干了太多年的黄明昊根本不能露面一样。
“明昊…”
“我知道了。”黄明昊没有理朱正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几号？”
“明天晚上。”朱星杰接的挺快：“我们这边都安排好了。”
“那就明天上午开会。”黄明昊站起身，往会议室门口走，开门时又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明天上午开会。”
天台的冷风一个劲往黄明昊领口里灌，黄明昊没有说话，撑着栏杆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
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在这场博弈里，有心而生的无力。
门被推开，身后是跟朱星杰简单交流了情况的朱正廷。黄明昊的手边落满了烟头，听到了声音也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不会阻止我的。”朱正廷的声音像阵暖风，温暖到黄明昊有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
黄明昊抽了口烟，他不怎么让烟过肺，但一件又一件的事砸下来，像是个看不见底的陷阱，在他每次回转过心情后又把他按入更深的牢笼里。
“你是个警察，我也是。”
“你要我从什么立场阻止你。”
朱正廷站到黄明昊身边，伸手拿过了黄明昊手里的烟：“以后少抽点烟，买点糖备在身上犯瘾就吃。”
“马上天凉了，别没事就来天台不穿外套吹风，睡觉更不行。反正都是一个人在自己屋里不更好么。”
朱正廷很少那么多话，一句一句都是琐碎的小事，黄明昊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点烟，只是沉默地听着。
每年他们送走的同事都不在少数，最特殊的就是卧底警察，他们的尸体不能回到家里，葬礼不能在太阳下，一个狭小房间，几个知情人对着一张照片，照片往往就是警官证上穿着警服的照片。
直到他卧底的那起案子彻底结束，他们才能被公布于世，这是一位可敬卧底警察的一生。
以务失败而付出生命的可敬的一生。
朱正廷知道，很多话不说，过了今晚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不是阴谋论，也不是悲观主义，这是摆在警察面前的客观事实。
他和黄明昊必须接受。
因为他们是警察。
只因他们是警察。
那是一群可敬的人，从一线到技术警察，从穿上那身制服起就没有所谓的绝对安全，危险，意外，报复，可能会发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他们拿着和办公室白领相差无几的工资，他们放弃了和家人团聚的时间，他们放弃了安逸游走在黑白交界处。
这就是警察。
“别说了…”黄明昊终是出声打断了朱正廷要说的话：“你再说我就现在带你找局长辞职，以后我养你。”
朱正廷失笑：“我知道你养得起。”
“只是有些话不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说了。”
“能。”黄明昊抬头看他，那双眼红得不是很像话：“一定能。”
“我等你回来一点点说给我听。”
朱正廷伸手抱住了黄明昊，软软糯糯的声音响在黄明昊耳边。
“还有一句，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怕我没机会说。”
“我喜欢你。”
终于等到的告白，可到了明天日落后，一脚生，一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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